E115｜对话梁建章：AI时代的旅游业、教育、人口经济与创新

欢迎收听《硅谷101》，这是一档分享当下最新鲜的技术、知识与思想的科技播客。我是红军。6月30日，携程宣布每生一个娃补贴5万元的消息登上了当天的热搜第一。这份公告表示，从2023年7月1日起，入职满三年的全球员工，无论性别，每新生育一个孩子将获得每年1万元的现金补贴，直至孩子满5周岁为止。经过初步测算，携程计划在未来投入10亿元的生育补贴，用于激励员工生育。

正巧我们在携程公布这一政策的前几天，采访了携程集团的联合创始人兼董事局主席梁建章。他同时也是一位人口经济学家，曾是中国最早批评一胎化政策的学者之一。这些年，他通过不断发声，将计划生育的讨论从禁区引入公共领域。最近，他还出版了新书《人口战略：人口如何影响经济与创新》。受人口逆转、经济周期以及技术创新等因素的影响，我们正站在历史的转折点上。因此，本期播客的讨论分为几个部分，分别探讨了梁教授对AI浪潮下旅游业的看法、未来教育及人口经济的观点，以及他即将上演的科幻小说《永生》对长寿与永生等热门话题的理解。

接下来，请听《硅谷101》主持人陈倩与梁建章的对话。梁教授您好，非常欢迎您做客《硅谷101》。首先，请您向我们的观众和听众打个招呼。大家好，我是梁建章。好的，我记得上次见面是2019年的新加坡，时间过得特别快。这几年，我也经常在新闻中看到您。您其实在两个身份间切换：一方面是携程的创始人，甚至尝试直播，制造了很多有趣的片段；另一方面，您作为人口经济学家，频繁为一些创新、教育和人口方面提供建议，这让我感到您非常有见地。

想问一下您，过去几年有没有什么让您记忆深刻或有意思的感触？这三年疫情期间，确实发生了很多事情，我往往是在逆行中的。因此，这几年，我实际上跑了二十几个国家，中国也是走了很多地方。一方面是进行直播，另一方面是为公司拓展生意，推广各个国家或地区的旅游。不过，最令人担忧且震惊的是，最近几年的人口形势变得非常严峻。三年前，我们的出生人口还在一千两三百万人，而到今年，有人预测可能只有八百万人，这可以说是一个断崖式的下降。因此，我最近发声频繁，我的新书也是刚刚出版，旨在呼吁尽快落实一些鼓励生育的政策。尽管如此，我们公司在疫情后的旅游市场恢复得相对不错，尤其是随着AI的强心针加入，我们也在积极为市场复苏做准备。

我觉得关于人口还有旅游的话题是我们今天重点探讨的内容，我们待会儿再详细聊。首先，我想问您对AI的最近感受。最近，AI创业在硅谷非常火。您刚回到硅谷，有什么样的感受吗？我觉得AI确实带来了很大的震撼。早在我中学时代，我就曾参与过一些AI项目，参加程序设计大赛时，做的项目是让计算机写诗。我当时还使用了一个小别号，叫做“电脑小诗人”，这是最早的生成诗的尝试，因此我对这方面一直很感兴趣。当然，此次AI的崛起，特别是中国GDP的强大，不禁让我感到惊讶。

但对我来说，更大的冲击可能是在哲学和观念上。早先，我们认为人脑和计算机之间存在巨大差异，但此次看来，只要计算机能模拟人脑的神经元，就能产生显著的飞跃。此外，它的黑箱特性也让我感到困惑。我们不知道人脑如何运作，而AI系统随着使用海量数据训练，变得愈加像人脑。这让我意识到，所谓智能的定义或许应当与其不可预测性和不可解释性划上等号。未来的创新和AI的迭代，可能需要不断尝试和试错，就像进化一样，这样的黑箱特性意味着未来的智能模型仍存在被高估的可能性。

有些人认为要实现商业功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，但从某种角度来看，未来的发展只是时间问题。人类的所有智能理论上都应该是可以通过计算机来实现的。然而，这种“黑盒”技术使得我们未来的迭代可能更像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进化过程，并不是迅速可达。因此，这是我最初的两个感受之一。另一方面，我认为未来对整个经济、人口和劳动市场的影响可能不像某些人想象的那样迅速且一致。不同的工作会受到不一样的影响，待会儿我们可以详细讨论这个问题。

每一代技术的到来都会伴随新工作岗位的产生，老旧岗位的消失。以旅游业为例，人工智能的出现可能会导致一些岗位逐渐消失，同时也会创造出新的岗位。旅游业是一个相对重的行业，因此相比其他行业，其被AI取代的比例不会太高。毕竟，飞机依然需要飞行，而空姐和酒店服务人员的工作还需要人来承担。建筑工人同样因为其工作环境复杂，难以被AI取代。而在酒店业，虽然前台的自助check-in可能会实现自动化，但清洁和整理等服务依然不容易被AI取代。

短期来看，随着人类收入的增加，旅游业的整体规模虽然会扩大，但价格不会骤降。某些行业，如衣食住行，可能因为效率提高而变得更便宜，在经济中的占比也会缩小。而有些行业，尽管成本降低，消费量却会迅速扩大。例如，有很多人在网上做直播，逐渐成为一个庞大的产业。这个产业的确能让更多人参与进来，而新的岗位也会相应产生。展望更长远的未来，像服务员这样的工作岗位可能会被机器人取代，甚至直播行业也可能出现AI主播。

从哲学层面来看，AI的崛起对人类的冲击在于，长远来看，AI有能力胜任人类的各类工作。但关键在于，人类是否愿意让AI承担这些责任。因为目前AI的表现呈现出一种“黑盒”特性，其创造性、智能化，以及看不清楚的预见性使得人类在一些创新工作上还是会有顾虑。此时，AI在帮助我们订机票和酒店方面可能较快取得进展。我记得当初XGBT推出时，人们普遍认为它仅限于聊天，而无法进行实际操作，比如帮人订酒店或航班。

然而，未来的AI可以迅速发展到这一点。例如，OpenAI发布的chargeBT插件，使得许多创业公司能够更好地为用户提供服务。事实上，早在OTA（在线旅行社）出现以前，就有人在尝试帮助消费者实现个性化和职能化的服务。随着技术的发展，原有OTA和meta搜索平台的界限逐渐模糊，而出现了一些融合型的公司。

然而，如果我们讨论独立的AI助手能力时，是否真的能够超越现在的公司以及以前的meta公司呢？AI技术虽然逐渐普及，但原有公司的优势在于能够利用更多用户场景和数据。因此，我并不认为独立的AI系统会比现有的解决方案更具优势。早期的AI系统之所以表现不佳，是因为缺乏足够的客户数据去做出合理的建议。当我们选择入住夏威夷的酒店时，涉及到的选择和信任度也是不容小觑的。即使有助理的帮助，我在选择回程中的度假行程时，还是得自己做决定，因为每个人的偏好和需求各不相同。

这个过程本身也可能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学习过程。而且，凭什么新的公司能够比老的公司做得更好呢？我认为这并不一定。所以，AI可能只是帮助那些原有公司做得更好。是否会出现一种颠覆性的AI呢？我认为，如果有这样的场景存在：假设有一个助理，他不需要查阅任何其他信息，就能够凭借自己的知识和对世界的认知来提供优质服务，那这样的AI就可能比以前的方式更有效。然而，如果最终他还是需要查证当前酒店的价格，或者交通安排的合理性，那这与原来的过程实际上只是在略微改进而已，可能并不会产生颠覆性的创新。

那么，什么样的情况会出现AI可以直接给出答案呢？当然，有些任务可以通过手势来实现，我认为这比以往的方式要好得多。教育方面也是如此，一个老师只要具备足够的知识，就不需要查找时事信息。而在一些行业中，虽然AI可以辅助工作，但由于法律的限制，可能无法迅速应用。因此，具体哪个行业能真正落地并产生颠覆性应用，仍然需要观察。当